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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境 TAPE-A-0:00:31

梦境 TAPE-A-0:00:31

 

天是灰的。

细小的雨点沙沙地打在风衣上。尽管稍微难以睁开眼,但雨还不到需要打伞的大小。

既无法给人带来困扰,也无法让人感到清爽。仅仅是这早已到来的灰的天色的附带品而已。

我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跑着。风衣摩擦的沙沙声盖过了雨击的沙沙声,盖过了我的呼吸声。

 

八点整。

 

手表这样忠诚地告诉我"已经迟到了"的信息。

没有办法……只有跑。

遵循着每天的惯例,走着熟悉的路,去同一个地方。在这样的惯性下,身体向前移动着。

向着学校的方向。

 

看门的警卫已经缩回传达室了。我顺利地通过了校门。

灰的地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色雨点,太过眼晕,于是抬起头。

"站好队——"

刺耳的扩音器的声音,就算被五层的教学楼挡住还依然很吵得让人烦躁。我只好踏着花坛边的矮砖绕到楼后的操场。

 

全校的人。吵吵闹闹的小孩子,和散散漫漫的大孩子。歪歪扭扭的队伍,大致能分辨出班级。不过都是陌生的面孔。我把书包放在一旁,随便站在一个队尾。

穿着鲜艳到恶心的女老师站在领操台上,发出与这昏暗天气格格不入的尖锐声音。随后和着活泼不起来的音乐,做起了软绵绵的广播操。

于是这个偏僻的学校中,小学生、初中生、高中生群魔乱舞般晃动着肢体。

难以忍受。

我拎起包悄悄溜进了教学楼。

空荡荡的,只有我的脚步声。

 

……在无人的走廊里拼命跑着……跌倒……被不知从哪围上来的小孩子拳打脚踢。

 

脑内忽然现出了这样的画面。我愣了一下,摇摇头走上楼梯。

蓝色的展板。

那是对于小孩子来说,迈上去会很吃力的高度。虽然已经过了那个年龄,但书包的重量还是让我想了起来。

蓝色的展板。

我的手没法够到扶手,于是撑在腿上放慢了脚步。

蓝色的展板。

蓝色的展板排满了楼梯的两侧,因此不能扶着把手上去。

特意阻碍我一样的存在。

不愉快地想着,瞥了下它的内容。

……

令人愉快的内容。

这样看着它,身后传来了脚步声。

 

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,穿着被雨打湿的白色短袖校服,在书包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身后。

她看到我之后停住了,抬起了头。

……不小心看到了她的眼睛——于是急忙移开视线。

不、不能,与人对视。要怎么办、啊……

尽管如此,我依然用余光打量着她。因为怕被老师骂而慌忙地跑向教室的小学生,这不是和我刚才一样吗。

不、不要,和人说话。要怎么办、啊……

她终于又向前了一步,对于小学生的身高来说比较吃力的一步,然后带着希望挡路的我让开的表情,张开了嘴。

不、不要,在意别人。

……

"其……实你不用太着急。"

陌生的,我的声音。略带紧张。

小女孩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,只是看着我。

"值周生在早上不查……其他人也都在操场,老师……也是。不如说、慢一点到教室也没事。"

真、真是的,明明和别人说话只会被人厌烦……就算只是个至少矮我一头的小学妹。

谁都看不起我,我也同样看不起他们。在这个偏僻的垃圾学校里。

"你叫什么名字,大哥哥?"

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。

我慌忙地说出了我的名字。毫无特点,抽出名册随随便便就能翻到好几个的名字。

"呀,我知道你。"小女孩露出了可爱的笑,还没留给我反应的时间就报上了她的名字。我从未听过的文雅的发音,组成的四个字。

"啊、很好听的……名字呢。"我尽力想露出作为学长的亲切笑容,但也不知道真的实现了没有。

"我在三年级一班,就在二楼哦。"听她这么说着,我才想起来,立刻贴到楼梯的一侧,给她让出路来。

"大哥哥你是,哪个班的呢?"

诶?

虽然想要立即回答,但发现我的大脑里并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
为什么……

怎么可能。

那么我是要去哪呢?

四年级三班?五年级二班?还是说是初中部的某个班?

她看我茫然的样子鼓起了圆圆的脸,吹气球一样向我呼出一口气。

"真是哒……大哥哥你不是六三的值周生吗,上周你每个课间都在全楼转圈圈。"

啊、啊,似乎是这样。他们因为怕麻烦就强行把所有任务推给了我。当然他们知道,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。我之后被老师骂也没有办法。

没有办法……我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
"好了好了大哥哥,我去教室了。"她摇摇马尾辫,从我身边走了上去。

改变不了……吗?

看着她进了二楼的楼道,我才开始继续向上。

 

想起来了。

这学期刚从市中心转到这个学校的我,一时忘记了目前所在的班级是什么,也不是很奇怪吧。

只能相处一年,就又要离开了,这也没办法。

没办法……呢。

我打开教室的门。

天居然已经晴了。明亮的教室。深色的地板上,干净的阳光影出窗的形状。有风吹动的窗帘飘着,淡淡的雨的气味。

让人安心的气味。

我走到印象中我的位置,放下黑色的书包坐下,看着黑板。

明明没有老师,却端正地坐着。感到有点好笑,于是趴在桌上看着窗外。

 

有天捉迷藏坐在了窗台上躲在窗帘后面,始终没人找到我呢……

有个美术老师对我很好,温柔的女老师呢……

有次在五楼的某个楼梯发现了能通向天台的五楼半,在那里待了一天没被人发现呢……

哈哈……

只能相处一年,就要离开了呢……但是没办法呢……

 

我坐起身。然而突然间,发现了陌生的东西。

课桌里乱糟糟地塞满了有陌生气味的书。翻开后,全是陌生的字体。

写着陌生的名字。

我慌忙把书塞回去,拽着包站起来。

不、不对。

这不是我的座位吗?

然后被沉重的书包拖着,跌跌撞撞地跑到讲台前,那里有座位表——

 

里面没有我的名字。

 

没有我的名字。

完全陌生的一个个名字。

完全陌生的老师的姓氏。

不、不对。

刚才明明有认识我的人说了我是这班的的。

不可能。不可能。不可能。

我环顾空荡荡的教室。惨白的阳光中,雨的气味从窗帘中飘来。

令人不安的气味。

我冲出了教室,在走廊里跑着。

 

……被人撞倒在地……血溅在地上……

 

不安地挥去了脑内浮现的画面,打开了另一扇门。

六年级六班。六年级二班。六年级四班。

 

……"这孩子真不好办啊"……"别给我们班啊"……

 

这都是什么,这都是什么,这都是什么。

那是谁曾经说的……老师吗。

不对——

 

 

六年级明明应该只有三个班啊。

 

 

……恐惧。

这和我的认知矛盾。

我飞跑到二楼。

 

然而三年级一班里,一个人也没有。

 

这和刚刚的现实矛盾。

……

说话声从楼下传来。他们上操完要回来了。

发出嘈杂声音的陌生的人。

空洞的毫无现实感的环境。

为什么。为什么。为什么。

虽然内心在嘶喊着质疑,但只能接受,没有办法。

我……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
说笑声,饿鬼的讪笑一般逼近。

我恐惧地又冲上楼。为了避开他们而跑向连接小学部与中学部的中厅,在那之后应该还有通向图书馆的通道。

 

想起来了。

那天捉迷藏结束后我才发现,他们根本没承认我的加入。

那个对谁都很好的女老师是个迷迷糊糊的老好人,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。

那次在五楼半无声地哭了一天,被风从身后门缝吹感冒了。被发现之后罚抄了多少遍课文,也记不清了,只记得很难受,全身都在痛。

不过就算消失一天也没人在意。不如说他们反而希望我消失。

挡了路就绊倒。

拿错了东西就踹。

新听到了损人的歌就把名字编进去。

反抗的话——

堵在墙角,打。

连肮脏的语言都不需要,只是用脚不停地踢也……

就算习惯了,也照样会感到疼痛。

但是为什么。

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……

我做错了什么?

我做错了……什么……

 

声音近了。

我撞在了中厅的墙上,那里有往届生赠给学校的一大面镜子。

映出逃亡的我的样子,狼狈不堪。

忽然意识到什么,于是拉开浅色风衣的拉链。

 

那里面是黑色的帽衫。

是黑色的,短袖帽衫。

和"白色校服"一点边不沾。

不……可……能…………

 

 

……“这里从一开始,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。”……

 

 

够了、够了!够了啊!!

 

陌生人讥笑着接近的声音。

伤害我的人磨着爪牙接近的声音。

不真实的事实,绝望的獠牙。

 

疯了一般跑向中厅后面的门,想要从这里进入其他建筑而避开他们。

却发现那里只有,从未去过的,比陌生人更冷漠的走廊。

……尽头,是黑暗。

……

声音近了。

恐惧着……

声音近了。

无助着……

声音近了!

没……办法了……只能……!

……

我颤抖着拉上了风衣的拉链,把书包的两条背带紧紧地抓在手里。

然后小心地移动到楼梯边。

来,了。

闭上眼猛吸一口气,之后——

 

 

逆着冲进了人群。

 

 

如群聚的吸血虫嘶叫般的呼吸声,如钢刃翻搅着的机器般的笑声,如獠牙摩擦般刺耳的交谈声。

我双臂十字交叉,紧贴在胸前。不敢去在意那些必然接触的肢体。

 

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的,冷漠的杀人的怪物。

我紧闭着眼逆着他们走下楼梯。不敢睁开眼。不敢呼吸。

 

使我失去可回首的记忆,使我无处容身的噩梦。

我痛恨着,我唾弃着,我……恐惧着。

 

 

漫长的痛苦。

漫长的……悲伤。

……滑下了……泪……

 

……“这里从一开始,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。”……

 

……

 

 

如同刚从地狱逃脱的我,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校门。

悲伤而迷茫地跑着,向着不知名的方向。

不过算是能稍微松了口气……同时疲惫与疼痛一齐涌来。

这是……为什么。

不敢去细想。

……

遵循着每天的惯例,走着熟悉的路,去同一个地方。在这样的惯性下,身体向前移动着。

那是家的方向。

 

想赶快回家。

快一点。快一点。快一点。

过了三岔路,向前拐过去之后,就能、就能——

就能到家了啊!

 

跑着。跑着。跑着。

在惨白的阳光照耀的街道上。

 

快点。再快点。好想回家。

过了岔路口,跑着。

 

赶紧回家。赶紧回家。赶紧回去啊!

便宜的运动鞋在地上划出长的距离,我拐过了弯,眼前——

 

 

从未见过的,陌生的繁华街道。

 

 

刺眼的阳光的照耀下,街两边排满了商铺,熙熙攘攘走着人。

根本没有留出居民楼的位置。

我失去了平衡,瘫倒在地上。

无助地看着陌生的街道,尽头是刺眼的惨白。

 

为……什……么……

……泪水从还未干的眼角涌出……

 

怎么会这样……

家在……哪里?

 

要怎么办……

去向……哪里?

 

我……什么也做不到,什么也改变不了……

绝,望,感。

……

 

脸被泪的刀刃划得疼痛难忍。

……但是……

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。

 

……没办法了……只能……

迷茫地向前走去。

 

……说不定还有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希……望……

行尸走肉般,向着一个方向前行。

……

 

那时候我才意识到。

我似乎是生来就被刻上了"不幸"命运的人。

被人轻视,被人厌恶,被人无视。

似乎是因为我只是恰巧被命运选中的,人们的出气筒。

……

不。

如果只是"不幸"的话……

应该是可以被改变的啊?

改变命运的话,改变我自己的命运的话,

用尽全力、竭尽计谋、孤注一掷地——

让他们感受到我的恐怖之处。

我知道那样的方法。

我知道很多那样的方法。

我知道很多那样的••的方法。

从理论上仅凭我一个人,也可以实现。

并不是,没有办法的啊。

并不是,改变不了的啊。

……

 

……但是我,

最终也没有办到。

 

因为……

……恐惧着,他们。

 

因为……

……我的软弱。

 

因为我……

相信我办不到。

 

一直以来,别人只要通过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,我永远也得不到。

不管多么努力。

并不是方法的错误。

而是我,从本质上,就在恐惧着面对。

 

因为相信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
 

恐惧着面对进行某件事,恐惧着面对他人,恐惧着面对整个世界。

为什么会……这样啊……

 

 

……"你什么都做不到。"……

 

 

那是谁说过的呢……

是不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呢……

无从得知。

 

阳光,是刀。

没有尽头的繁华街道。

陌生的人,忙碌着,幸福着。

与他们无关的我盲目地寻找着。

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希望。

阳光,是刀。

划开了我的脸,割开了我的腿。

我倒在了地上。

……

……"你看他的样子哈哈哈!"……"都这样求饶了要不要停下啊?"……"用不着啦每次都这么惨兮兮的。"……

我……为什么要作出那样不堪的表情……

 

……"反正他啊,除了装惨什么也做不到。"……

我为什么……什么也做不到……

……

 

在刺眼的惨白阳光中,

第一次向存在与否都不确定的神祈求,

"创造一个新的我……

只要有方法和付出,就能做到一切的人,

代替我活下去……"

没有任何办法的我,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我,

最后报着这样的渺茫而幼稚的希望,

意识,远去。

……

 

 

破旧的圆形吸顶灯。已发黄的天花板。

昏黄的灯光在掉了漆的墙面上影出老旧音响的形状。从中发出似乎古旧又遥远的钢琴声。

清空思绪的声音。

简陋的出租房,小到只有一个卧室和临窗的窄客厅。至于厨房厕所之类的地方,不知道是在哪个视线外的门后,还是根本没有,都无法确定。

我坐起来。上世纪的弹簧床发出了要散架一般的吱吱嘎嘎声,我的身体也是差不多的感觉。

 

"你醒过来了啊,哥哥。"

陌生的声音。

 

……谁?

但似乎在哪听过。

 

"为什么会倒在那啊。被陨石砸中了吗?被杀人蜂蜇了吗?还是太困了就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?其实是没有回家的车钱准备在街边树下定居吧!哈~开玩笑的,话说哥哥你都是初中生了还会找不到家迷路吗?真是够天然呐~哈哈。"

……家?

……哥哥?

……初中生?

让我难以反应过来的语言的长度和未曾知道的信息。

我把头转向了这个声音传来的地方。

 

床边摆着一把木制的手工椅。在长时间的使用下,木色已深得发黑。比木更黑的是转折处的铁钉,在椅子的摇晃下几乎都要飞出来了。

那上面坐着一个人。

 

"好呆的表情呢~哈哈。"

 

这时才想起来,这是我的声音。

 

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的他,翘着腿坐在椅子上,笑着看着我。

跳跃的钢琴声。

 

那是……我?

 

怎么可能……我哪里有他那样自信的气质。

 

"不对哦,我就是你。"他用更正错误一样的语气说着。

什么……他在回答谁?

 

"当然是回答你啊。你在想什么,我都知道哦。"

……内心被窥视了的,恐惧感。

 

"哈哈,用不着害怕啦。因为——

"我就是你啊。"

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。

低沉的钢琴声。

 

"健全而自信的你,只要有方法和付出,就能做到一切的你。"

他站起来。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,手叉着腰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来踱去。

 

 

"这样的我——代替你,因为先天性的聋哑而受人欺负也好,原本一塌糊涂的学业也好,全部完美地解决得干干净净哦。"

……先天性的……残疾?

他歪过头看向我。

 

"因为我,也就是你,听到了你的愿望。"

 

神创造的,理想化的我,站在我面前这样说着。

……超出了我的认知。

音响里的磁带似乎被什么卡住了,没了声音。

 

"哈~你原来认为这是什么神之类的功劳吗?当然你愿意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啦。"

音响里发出了磁带奋力转动的呲呲声。

 

但是……超出我认知的又不只是这。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,毫无现实感。连他自己说的话都与事实矛盾。

我听得见啊,我也可以说话啊。

……并没有聋或哑。

 

"那是因为,你认为你可以听见,你认为你可以说话。

"不仅仅是这样哦,你看。你认为还存在着的希望,你心底的愿望,也可以实现啊。"

他走到音响前,救出了里面刺啦刺啦响的磁带。

 

 

"因为,这一切都是你的梦境啊。"

 

 

……什

……但也只能是这样吧,那样不现实的事情。

 

不过,梦境中的他,居然这样说着。

我一直以为梦里的人,是不会让正做梦的人知道"正在做梦"这个事实的。

梦里的画面,梦里的语言,梦里的疼痛……

真实地让人以为是现实。

因此觉得,梦里的一切,都希望我永远、永远、永远地在梦中徘徊。那样的话……

梦就永远不会消失了啊。

永远地,在梦境描绘的痛苦中……

 

但是他简直是否认自己的存在一样地……承认了他是我的梦境中的,虚假的形象。

 

忽然感觉……很悲伤。

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我。

梦醒来后的现实,是美好的呢,还是残酷的呢。

恐惧着……知道。

 

他一手拄着床边,说着。

"啊呀,以为梦里的一切都是是不存在的吗?

"不是你生活着的世界,就以为是不存在的吗?

"你认为你有过的经历,被你创造了出来,然后以梦的形式呈现在你眼前。

"尽管感到痛苦,但那是……你创造的世界哦。

"是存在着的哦,就算你没有这个梦,也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以你不知道的形式存在着。

"再说了,为什么觉得我是不存在的呢?

"这样混乱的梦境,你的记忆本身也是混乱的哦。我当然是确确实是存在于你生活着的世界的人。

"没关系的。醒过来之后,我会帮你都打理好的。"

……听不懂。

 

"你的自卑,只是因为你不肯相信哦。"

理想中的我,拿着那盘磁带走到我面前。

 

"相信着可以做到的事情,就可以做到。"

"相信着有方法也肯努力,就可以实现。"

"相信着自信的你是存在的,就真的可以存在——虽说本来就存在。"
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

 

"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,并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。"

明亮的眼睛。

 

"相信我。"

坚定的眼神,自信的眼神。

 

我希望着的我的样子。

我希望那样理想中的我的存在。

我希望相信……他是存在的。

 

他露出了温柔的笑。

"但是如果只是我代替你活着什么的,好像也很对不起你的样子。

"所以说啊,醒过来之后,我也会帮你的。

"会帮你……像普通人一样活着。

"相信我。"

看着这双眼,我……

 

"未来是,明亮的哦。"他在我耳边说着。

 

相信着,如果有他在的话,

什么都可以实现。

 

我相信着理想的我的存在。

 

我相信着他的存在。

那样的未来,是明亮的。

 

我站起身。

外面的天,是灰色的。

 

"赶快结束吧~这样的梦啊。其实如果你希望的话随时都能结束哦。"

他走到窗边,我也顺势跟在后面。

俯瞰的视野,黑压压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城市的表面。远处有着和我们所在的楼同样高的建筑,白的灯光,黑的剪影。令人恐惧的压迫感。

 

"明,亮。"他随手晃晃磁带。

醒过来的方法吗。

我死掉?或者这个梦的世界毁灭?

我看着窗外。

 

忽然,窗外紧凑的建筑间出现了一个个红的亮点,随即红色很快蔓延开来。

我视线所捕捉到的地方,一片火海。

那是,爆炸。

 

"哇,好厉害。"

远处的高层建筑从中间被截断,里面喷涌出红的火。

全部倒下。

我们所在的楼也在颤抖着。爆炸声,轰鸣声,在掉落的灰间——

 

"呐,哥哥你知道T-A-P-E是什么意思吗?"

他拿着那盘磁带,在这个即将结束的世界,问向我。

 

我看着冲向我的B面,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。

 

"那是,我的名字。"

 

然后,一切被火海所淹没。

 

 

"我们的名字。"

……

 

 

 

吊灯。

白色的天花板上,干净的阳光影出窗的形状。有风吹动的窗帘飘着,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。

我转动头。表针的声音,从矮柜上我的手表里传来。

 

八点整。

 

"哪也去不了……吧。"

我闭上眼,试着说出这句话,但什么声音也没有。

"先天性的聋哑"……并非完全是他说的那样,至少还能听到声音。

这样就够了。

听到声音。

 

听到门开的声音。

 

"我来看你了哦,哥哥。"

听到他的声音。

干净的白色短袖校服,肩上斜挎着我的黑书包。和我几乎相同长相的他站在门口。

 

"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吧。"

我坐起身来。腿上的绷带早已拆掉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拆的线,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。

"恭喜出院哦!"

我的弟弟,这样说着。

那是健全的我,自信的我。只要有方法和付出,就能做到一切的我。

原本被认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,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我面前,高兴地祝贺着从莫名的伤中恢复的我。

"爸妈一会就来,他们正在办手续。"他说着拉开矮柜的门,把里面的东西放进背包。

 

TAPE-B。他的名字。

 

叮。空的花瓶震动的声音。他收回弹花瓶的手,向我咧嘴一笑。然后把矮柜面上的小物件也收进包。

滴滴答答的表针声,也被收了进去。他拉上拉链。

 

"明亮的哦,那是。"他笑着向我伸出手。

我知道,那是明亮的。

 

我握住了他的手,站起来。

 

未来是,明亮的。

 

这样相信着,他告诉我的话。

相信着,这个完美的我。  

 

 

未来是,明亮的。

 

 

2014.04.20 SX73

 

 

关于TAPE前传性的东西。

其实是我21号早上做的梦的扩写。除了一些细节的填充和"醒来后的医院"之外,在情节上没有大改动,很难得啊,还好没有很快忘干净。

我比较偏好的梦境片段基本都在里面了,虽然可能还是描述不当,唉。

小雨。小学。很难上的楼梯。没有人的楼道。容易迷路的繁华街道。俯瞰的城市。

另外用到了写词的一些手法。表达情感的同时穿插事件的叙述就是爽。

 

然后说说内容。

因为是A的梦的形式呈现的,而A本身记忆和精神都相当混乱,所以有很多都并不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过的,而且自相矛盾也不是不可能。他遇到的都是"他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过"的事。不过现实发生过的事和梦在感觉上也差不多就是了。

梦大致分成三个部分。

WORLD-1:学校

WORLD-2:出租房

WORLD-3:医院

医院的部分也是梦。居然有现实里的人说着在别人梦里说过的话,怎么可能是真的嘛。全都是TAPE-A被关在仓库里的时候做的梦。

 

关于一些细节。

WORLD-1

被说过"什么也做不到"→自卑

被他人欺负之后不敢面对一切→软弱

从而为了不面对他人而不与人对视,不主动搭理人→对应与女孩的对话之前的心理

对女孩说话→看到了她很努力的样子,感觉很像自己

WORLD-2

被欺负的原因→先天性的残疾,和自卑

不现实,现实与现实矛盾→是梦境,因此会按照A以为的进行

没有放弃希望→才会获救

 

但是……

 

"他是个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。"

 

另外从A的印象中,也稍微能看出些B的事情。

先不说嘴炮力之类的表面……

B一开始是很喜欢A的,B能存在也是因为A。所有行动也是以帮助A为出发点的。

但是从WORLD-3的某个细节,能看出他后来的恶意的影射了。完全代替A,让A完全在B的掌控之中,或者干脆让A去死的恶意。

那个细节是什么如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w

……好吧虽然也许本来就很没意思orz 这整篇文章都是又臭又长莫名其妙、我觉得我最关键的"解决篇"写得又中二又扯淡简直奇烂无比……说到底我根本就是在靠着惯性工作而已、方法啊也没有……想到的东西在写完"学校"的部分就很难捕捉到了…………明天就考试了我的一整天就用来写这个屎玩意这也没办法啊…………

 

"没办法呢。"B这样说着,给了我一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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